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的一个小山村,农作物成片、鸡鸭成群,生活无忧。但在哈尔滨市的行政区划上,找不到这块地方;在这里出生的新生儿没有户口;这里的学生也无法参加高考;更别谈医疗、养老等社会保障。村外的人不愿进来,村里的人“走”不出去。这个村庄如何成为治理的真旷地带,成为“法外”之地?《法制日报》记者对此进行了考察。

  本报记者郭毅 本报通信员崔立东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的居民都晓得西泉眼,但鲜有人知道青龙山。西泉眼水库是哈尔滨市两个主要的饮用水源之一,而这座水库则是用青龙山、龙泉山等山峰的脊背筑成的。为了让哈尔滨市有达标水,青龙山人整体搬迁。

  故乡难离。一批青龙山移民静静地返回家乡,过起了“无政府”的日子:土地自己开,食粮自己种;孩子随便生,人逝世就地埋。没有村委会、没有派出所,更没有法律的束缚,所有自主。青龙山上出生了一个“法外”村落。时间荏苒,新一代移民向往山外的生活,这时,移民们发现:一张无形的网拦住了他们出山的路――移民们“失去”了正当的身份――孩子没户口、大人身份证过期、学生考学报不了名……

  曾经消逝的村庄

  青龙山村依山傍水,成片成片的农作物含混了记者的视线,远眺望去,小村只有几处零碎的房盖依稀可见。

  走进村庄就不一样了。

  土坯墙、水泥瓦盖是这里房舍的重要修建构造,简易而破旧的房舍沿水岸走向没规没矩地疏散在一个狭长的高地上,构成一道土灰色的建造色调。单调而了无赌气。

  司机阎师傅把拖沓机始终开进了一个农家院落里,院落的主人是阎师傅的姐夫。

  在女主人给记者洗黄瓜的工夫,几个男人先落后屋,看样子他们是从田间回来的,裤腿上沾满了泥水,阎师傅的姐夫于立友也在其中。

  青龙山村原附属尚志市帽儿山镇,1992年划归阿城市平山镇。也就是在这一年,由于建筑西泉眼水库的须要,和其余几个村的近两千户村民一样,青龙山村的一百多户人家也面临着整体移民搬迁。

  不同的是,青龙山村的搬迁颇费了一番周折,主要是村民对弥补尺度不满足,并开展拉锯战,移民搬迁工作直到1998年12月20日才停止,最后撤退的一百多户村民分辨被安顿到哈尔滨市香坊区、阿城区、尚志市、五常市等地。

  整村迁徙后,当地政府在行政区划上撤销了青龙山村,并推倒房舍、堵截电路、毁掉村道、填埋水井,使青龙山村损失了基础的生活功效。

  “青龙山村变成了西泉眼水库的淹没区,不少耕地被库水沉没lv蜜語包包。”在平山镇,原村党支部书记黄百顺告知《法制日报》记者,当时是他带头第一个搬离了青龙山。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曾经消失的村落在不到半年的功夫就“回生”了。

  在异乡,多数青龙隐士感到“水土不服”。1999年早春,布谷鸟还没有来得及督促“布谷”,捱过寒冬的青龙山人便急不可待地返回原地筹备收获了。

  88户人家集体过日子

  于立友明白地记得返迁的日子是1999年4月1日,西方的愚人节。

  “当初回来时啥都没有,整村被夷为平川,只剩下一所校舍。”于立友说,“这好几百口人就在学校教室打地铺,一个地铺住十多个人,不分男女都住在一起。吃饭也都是大锅饭,集体伙食。”

  经由这次变故,青龙山人的集体意识加强了,很“抱团”。

  他们把回乡种地称为“捡地”,能“捡”多少看自己的本领。

  人们“捡地”初期的激动与凌乱很快在出产、生活材料极度缺乏的事实眼前变得理智起来。大家决议过集体生涯:集体投入、群体劳动、均匀调配。

  1999年,返迁户们鉴戒多少十年前生产队时代的经营模式,将“捡”来的耕地集中耕种,当年取得了好收获。

  “种了多少地?”记者问。

  “也没有统计,就那一堆一块,不知道是多少?”于立友回答。

  记者再问:“打了多少粮?”

  “也没盘算。”“反正除了留够大家吃的,剩下的都卖完分了。”

  面对记者的发问,这些阅历过变故的返迁户们谈话非常警惕,回答问题老是含混其辞、似是而非,惟恐哪句话成了痛处。

  “没人组织,也没有领导lv2012官方kason新款目錄,大家都是自发干的。”他们担忧“枪打出头鸟”,否定“有人领头”这个敏感的问题。

  第二年,返迁户又把“集体土地”分成4块,“社员”分成4组经营,一年下来,后果不错。

  第三年,返迁户持续实行“改革”,彻底攻破“大锅饭”,履行“大包干”,分田到户。中国农村从“生产队”到“家庭联产承包”,经历近30年的中国乡村土地改造成功教训,让这些返迁户们受益颇多。

  采访时,记者问于立友:“一家分了多少地?”

  “这玩意儿也没有数,就像分苹果似的,哪有个别大的,大小差未几就行了,谁都没挑。”于立友的答复滴水不漏,恐怕惹麻烦。

  再问:“当时有多少户人家?”

  “没查过,七八十户吧。”

  有返迁户告诉记者,头一拨返迁回来的有88户,这些年又增加了一些,濒临一百户。“原青龙山村有10000多亩耕地,有4000多亩被淹没,剩下6000多亩地,除以88户即是多少?平均每家七十多亩”。

  于破友说:“分地时,抵触天然少不了,但大家都能抑制,用当初的话叫‘搁置争议,独特开发’。”

  在一团和睦中,青龙山又恢复了昔日的活力,鸡鸭成群,肥猪满圈,人丁旺盛。

  然而,担心被驱赶、受制裁,十多年来,看似安静的日子,返迁户无时无刻不在焦急中渡过。

  有“身份”但被把持

  说来道去,在一箩筐的难事中,第一难的是“身份”问题。“啥也没有身份主要!”于立友说lv新款3折賣

  “没电、没路,都没迫使返迁户废弃土地。”于立友说,当地政府采用节制返迁户的户口和身份证的措施想迫使返迁户放弃土地,分开青龙山。对返迁回来的农夫一律封锁户籍。

  这一招无异把返迁户们给“治住了”。返迁户说,当地政府对户籍是原青龙山村村民,在1998年移民之后生养的子女一律不予落户;而在此前落户的人口一律不予申领、调换、补办身份证和户口本;返迁户波及与身份证明有关的户籍信息服务,当地公安机关均谢绝出具。

  记者看到,现在返迁户们的户口本还是20年前的老版户口本,上面的住址登记的是“尚志市帽儿山镇青龙山村”。

  知情者说,有一百多户返迁户的户籍档案封存在平山镇派出所。封锁的户籍不仅仅约束了返迁户以及他们的子女们奔向外界的双脚,甚至覆灭了他们的幻想。

  是要“身份”还是要耕地?返迁户和当地政府处于胶着状态。

  梁冬梅人生中的三个坎

  “考学、结婚、生子,一步一个坎。”26岁的梁冬梅人生紧要的几步都被身份证卡住了。

  在平山镇镇内的一栋居民楼内,记者见到了梁冬梅。

  此时的梁冬梅已经结婚、生子,过着镇静的生活。

  再提8年前的事,梁冬梅反映平静,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提上学就哭”的小姑娘了。岁月已经将她变成了一个4岁孩子的妈妈。

  2002年,17岁的梁冬梅考取了黑龙江政法管理干部学院牡丹江博大律师学校5年制法律大专班。性情豁达、口才不错的梁冬梅当然满心欢乐。

  梁冬梅在父亲的陪同下到牡丹江报到,被告诉没有户口和身份证不能入学。其实,没有身份证和户口可能会影响入学的情况,梁冬梅和家人当时就已意识到,可他们没有想到会这么严厉,甚至于真的会把她拒之门外。

  “父亲在前面背着行李走,我跟在后边不停地哭……那个时候真的很失望。”梁冬梅说。

  那年,上不了学的梁冬梅在家开了小卖店。父母下地干活,她就在家看家、做饭、卖货色。

  匆匆长大的梁冬梅心里憧憬着外面的世界,于是到本地打工,由于不适应,又没有身份证,很快就又回到家里。

  20岁那年,梁冬梅和本村一个小伙子恋爱。2006年秋,两人到平山镇政府办理结婚登记时,由于没有有效身份证明,他们没有领到结婚证。

  接下来,由于没有结婚证,2008年当自己的女儿出生时,又没有失掉病院的出生证明。

  没有出生证明、没有结婚证、没有有效的身份证明,已经4岁的女儿不能落户口,至今还是一个“小黑孩儿”。

  其实,梁冬梅和丈夫都有户口,只是当年没到申领身份证的年纪,之后户籍又被封锁。这一封锁,无疑给梁冬梅的人生增长了几分崎岖。

  贾相友和他的四个孩子

  45岁的贾相友是个诚实又厚道的人,“能干”是出了名的,他和老婆侍弄着50亩地,养大了4个孩子。

  “我就保持一条,钱挣再多也没用,一分不留,都供孩子上学。”贾相友说,4个孩子都送到城里上学,一年供孩子的花销就好几万元。

  4个孩子个个都给贾相友争气,学习好还听话。

  2009年,大女儿加入高考,报名时只知道身份证号,拿不出身份证,最后连考场都没进去。“‘老大’没能考学在家闹了好长时光,可把我‘作’完啦。”贾相友说。

  是重读还是“下来”,贾相友和大女儿纠结了好一阵子。“重读一年我也不敢保障她能顺利走进考场参加高考,她不还得‘作’我。”贾相友说。

  “下来吧。”贾相友和大女儿达成了同一看法,两个人作出了这个繁重的决定。“下来”后的大女儿随后就离家到哈尔滨打工去了。“在外打工,没有身份证,处处受憋,前两天,好不轻易应聘胜利,但迟迟拿不出生份证,最后还是黄了”。

  去年,在贾相友的尽力下,他家“老二”顺利考上了一家职业技巧学院。“咋考的?我是通过关联查出他的身份证号码报上名,测验时做了一个假身份证――证是假的,上面的信息全是真的。”贾相友说,“到学校报到时,学校老师发明孩子的身份证不像真的,就去核实,我当时是豁出去了,就捉住,我宁肯蹲监狱lv2012女王新款目錄。嗨!核实的成果还真没问题,把我乐坏啦。”

  贾相友说,现在他家“老三”还有两年就要考大学,“老四”还有一年就要考高中,考验他的时候“还在后边”。

  早婚和超生怪罪不怪

  孙宏伟和梁金生是一对好友人,年龄相仿,一个30岁一个32岁。两人现在都授室生子了,生活负担并不重,在父母的包庇下无牵无挂地过日子。像小孙、小梁这样的青龙山二代群体已经成长起来。

  他们的孩子看起来也是见过世面的,不怕生人,不稀奇记者给他们的糖果。

  孙雄伟和妻子于丽杰于2004年结婚,现在儿子7岁,结婚时妻子才17岁。

  孙宏伟有身份证,但在2008年过时了。当初结婚时,因为妻子于丽杰没有身份证,春秋又小,无法进行婚姻登记。

  没有结婚证,生孩子就没有准生证,孩子出身后也就没有诞生证明,没有出生证明不能落户。至今7岁的儿子“仍是个小黑孩儿”。

  于丽杰说:“实在我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可由于没有户口上不了学,没有身份证到外边打工找不到活干,呆在家里还给父母增添负担,结婚岂但能够分担家里累赘,还能给家里带来彩礼钱。”

  早婚在青龙山已经不是什么新颖事。

  梁金生坐在石墩上,怀里抱着儿子,冲着记者咧嘴憨笑,瞅着怪幸福的。

  1999年,梁金生娶了外村姑娘,妻子王雅秋虽是外村人,不外在结婚登记时受小梁“身份”的牵连,两人“没登成”。

  梁家人爱好男孩,小两口生了3个孩子,最后一个是男孩。现在,老大已经11岁,老二5岁,老三4岁。和孙宏伟一样,他的三个孩子也都是“小黑孩儿”。

  当地政府与移民

  岂非青龙山返迁户的问题没人管吗?

  回答是否认的。

  起初,青龙山返迁户的动态引起了当地政府和有关部分的关注,在屡次劝告无效的情形下,当地政府将返迁户集体诉至法院,请求法院强迁。

  1999年10月17日,哈尔滨市中级国民法院对返迁户作出强制履行迁徙的决定,上百名执法人员参加强迁举动,可执行进程中受到返迁山民的抵制,终极被迫终止。从此,青龙山返迁户与当地政府间的争议被临时搁置下来。这是山民们第二次面对“强制执行”。

  第一次“强制执行”是在哈尔滨市立项建设西泉眼水库时,青龙山村被划为淹没区。当时,青龙山村划归平山镇。该村原有3个天然屯,共计300户,1500多口人。1998年,该村开端整村迁徙。村子的河南屯和梁家店两个做作屯的居民顺利迁出。青龙山村109户中的局部村民到各级政府上访,反映动迁账目不清、补偿不到位等问题拒绝搬迁。

  1998年12月,当地政府出动大批职员,该村109户被强迫迁出,分离被安置在香坊、阿城、五常、尚志等地。

  《法制日报》记者懂得到,青龙山返迁户聚居点位于西泉眼水库二级维护区内,依据相干划定,二级掩护区内是限度人类运动的。西泉眼水库管理处一名副处长在接收采访时说,对青龙山村移民返迁问题,他们也曾多次向地方政府反映,但并未得到有效管理。“偷鱼,无控制施用化肥、农药,给水库水资源造成重大要挟”。

  针对青龙山村返迁户问题,阿城区平山镇政府的一位领导也忧心忡忡:“那里究竟是水库吞没区,万一产生火灾、水灾、疫情,咱们作为处所政府的负责人难辞其咎。”

  这位引导说,镇政府曾多次向上级有关部门反应这一情况,盼望上级政府能尽快解决青龙山返迁户问题,不能让这种无政府状况长期发展下去。

  如果你是失去家乡的人

  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诊所、没有学校,不通车、不通邮、不通有线电视、没有宽带……这些,不是青龙山人的最难。

  青龙山400多口人中,十之七八面临没有“身份”或“身份不明”的为难。没有有效户口和身份证明,这给青龙山的人带来无尽懊恼。

  有钱,却不能在银行存在本人的名下;外出打工被误当逃犯抓走;住店被拒之门外;就连手机卡都是别人的名字……因为不有效的户口跟身份证实,适龄青年结婚不能登记;新生儿无奈落户;孩子上学、当兵、就业等这些在凡人眼里最根本的国民权力在这里均无法实现。

  户籍封闭直接或间接带来了一些凸起的社会问题,诸如,失学、失业、早婚、无度生育、土葬风行等等。

  当年的政策是“谁受益谁安置,多受益多安置,少受益少安置”,怎么考量这种政策的落实?

  不走,逼迫你走lv官方網。回来,再强制你走。再不走,就让你成为“黑人”。

  如果你是失去故乡的人,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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